太上皇寝殿内。
气氛无比沉重悲伤，明元帝坐在外头，只等里头伺候的常公公说一声，他便要跪下相送。
终于，青帐被掀开。
明元帝神色一沉，眸子里盈满了哀痛之色，身子一软，却还没跪下，常公公便喜道：“太上皇说要进小米粥。”
皇帝一怔，疾步过去，竟看到太上皇睁开眼睛，抚摸着福宝的毛发，神色竟是比方才好许多了。
“快，着御厨房准备小米粥！”明元帝狂喜过度，声音都变调了。
院判急忙进去为太上皇诊脉，一边诊脉一边哭：“天佑北唐，天佑我太上皇啊！”
金色纱帐被卷起，青色帐幔缓缓开起，太上皇神色倦怠，眸光扫了殿内一眼，沙哑着声音道：“都起来吧！”
那声音，虽如落叶之声，轻忽无力，但是听在众人的耳中，却仿佛惊雷顿起。
太上皇轻轻舒了一口气，漫声道：“老五呢？”
常公公连忙道：“楚王忧心您，昏过去了，如今扶到侧殿休息。”
“传他过来。”太上皇拍了拍福宝的头，“去吧，乖孩子，孤一时半会还去不了。”
福宝跳了下去，摇着尾巴走了。
“快传楚王！”常公公道。
“他那个媳妇……”太上皇像是思考了一下，从干枯的唇间吐出了几个字，“一并传来。”
众人皆诧异。
尤其褚明翠，有半响的怔愣，太上皇要见元卿凌？
侧殿。
宇文皓已经醒来了，他站起来，裹着怒气，眼底杀意腾腾。
元卿凌看着他，没有力气再反抗，只惨然一笑，“要杀便杀，别废话！”
门被迅速推开，宫人疾步跑进来，“楚王，楚王妃，太上皇有请！”
宇文皓的手已经举起来了，他怔了一下，“太上皇？”
宫人喜道：“是太上皇，太上皇缓过来了，请您和楚王妃觐见。”
元卿凌紧绷的身子放松，对上宇文皓猜忌怀疑的眸子。她慢慢爬起来，伸手拢了一下发髻。
经过外殿，元卿凌淡淡地看了褚明翠一眼，褚明翠冲她微笑点头。
元卿凌没有搭理她，径直进去。
褚明翠的脸僵硬起来。
进入内殿之前，元卿凌感觉伤口开始隐隐痛楚了，头晕也在加重，感觉很冷，忍不住发抖，但是脸却发热。
她开始高烧了。
宇文皓掀开帘子进去，珠帘打在元卿凌的脸上，痛感明显，但是她半点不敢显露出来。
殿内寂静，明元帝脸色并不是很温和，对这个儿子，他很失望，战绩再好，德行有亏，也不能成大事。
只是，他也知道太上皇素来宠他。做儿子的，自然不可违抗他的心意。
宇文皓看着清醒的太上皇，难以置信，眼底渐渐湿润了。
元卿凌看了一眼太上皇的脸色，紫绀明显褪去，听呼吸也畅顺了许多，她松了口气。
太上皇想撑起身子，宇文皓连忙往他的后背加塞垫子。
“老五，你这个媳妇，皇祖父似乎不曾见过。”太上皇说话还是很虚弱。
宇文皓心里不是滋味，皇祖父醒来，竟是先问这个女人的事情。
元卿凌低着头，没有说话，太上皇的眸光带着研判与审视，有着极强的穿透力，要把她盯个透。
“皇祖父，她……身子一直不好，孙儿便没带她给您请安，免得您染了病气。”宇文皓只能这样解释。
“孤已经是垂死之人，还怕染什么病气？”太上皇笑了起来，语气有些温柔。
“皇祖父可不许乱说的，您会没事的。”宇文皓声音难过。
宫人把小米粥端了上来，常公公过来伺候，太上皇瞪了他一眼，“怎地？孤就不值得有个年轻的伺候？你这老东西，看你那眼圈黑得像什么样？孤这没死，见了你也得被吓死，去去去，睡去，有楚王妃在这里伺候就行。”
常公公自然知道太上皇是体恤心疼自己，眼泪一上，便哽咽道：“老奴不累，老奴在这里伺候您。”
“滚去！”太上皇脾气上来，就开始喘气，他捂住胸口，“是不是要活生生把孤气死？”
常公公吓得脸色发白，连忙道：“是，是，老奴这就去，您可别动怒啊，老祖宗嗳！”
元卿凌还木然地跪着，太上皇眼睛又是一瞪，“怎地？不愿意伺候孤这个老东西吗？”
元卿凌连忙接了宫人的碗，忙不迭地又跪下道：“不是，我只是……只是受宠若惊。”
“孙儿来！”宇文皓不愿意让她接近，便想亲自喂太上皇。
太上皇吊起了眼角，“怎地？舍不得媳妇伺候你皇爷爷？”
“不……不是！”宇文皓垂下了手。
他心里很别扭，虽知道是事实，却也不太愿意人家称呼元卿凌为他的媳妇。
媳妇和王妃，都是一句称呼，但是对他而言，有很大的分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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