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想听实话，还是孙儿捡好听的说？”
朱允熥吞下嘴里的烧饼，用肉汤咽了咽，这才开口。
朱元璋瞪了瞪眼：“废话，咱肯定听实话。”
“很简单啊，二哥比不上我。”
朱允熥很是自信，“无论是学识，还是能力，都比不上我。”
老朱乐了：“臭小子你也好意思说学识，你哪次课业合格了？”
朱允熥不在这上面纠缠：“您这意思，也觉得二哥能力不如我？”
老朱瞪大了眼，手摸向鞋子：“小混蛋还敢算计你爷爷了！”
“诶，不敢，您不是叫我说实话吗，可不兴动手！”
“你这话怎么说的咱不敢信，别的不说，允炆的学识可是刘三吾他们赞不绝口，至于你，他们不跟咱告你的状都是好事！”
老朱瞧了眼桌上的饭菜，熄了把鞋子拿上来的心思，“能力可以慢慢培养，可这种好学的态度，允炆比你强。”
朱允熥摇了摇头，直接给出评价：“勤学好思才算有些出路，二哥他书读的太死太僵，用不到实处，和那些穷酸腐儒没什么差别。”
老朱惊讶于朱允熥看的如此透彻，心中不免起了考量的心思：“咱看你说的天花乱坠，哪天让刘三吾考考你，看看是不是真读了书。”
“这有什么难的，刘师随便来，经史子集无一不可，就是考我修道参玄，那也没有问题。”
这一点朱允熥相当自信，当了四十几年皇帝，能够将群臣玩弄于股掌之间，没点真本事怎么可能做到。
论及学识，他还真的不虚刘三吾几人，毕竟那些个能入内阁的老家伙都不是空有其表，论及学识，都算得上当世顶尖。
老朱狐疑的瞧了瞧朱允熥，问了句：“你说真的？”
朱允熥自信从容回答：“自然是真的，孙儿都说了，无论是学识，还是能力，二哥都不如我。”
老朱不满的一瞪：“你要是早点表现出来，哪还有现在这么麻烦的事情，咱觉得有点看不懂你了，心思太多。”
朱允熥反应很快：“皇爷爷您可别这么说，您老吃过的盐比孙儿吃过的饭都要多，我这点小心思，还能瞒得住您？”
老朱说得很直：“就怕你只有点小聪明，上不了正途。”
“哪能啊，要不您再观察观察，孙儿不急，您也别急着下决心。”
朱允熥适时给出建议，短期目的已经达到了，朱元璋原本坚定地内心，此刻已经动摇。
种子种下去，发芽也只是时间问题，现在反倒可以不着急了。
以他对朱允炆的了解，这家伙越是紧急时刻，越容易昏招频出，甚至用不着他多费工夫，朱允炆自己就能够玩死自己。
时间拉的越长，朱允熥就越有优势，十天半个月的时间，他完全等得起。
再长一点也无妨，反正老朱还能活上好几年，他也能借此机会，慢慢的做出布置。
老朱哪能不知道朱允熥话里的意思，摆了摆手：“咱还有几十个好儿子，也不定要在你们两个里面选。”
朱允熥一摊手，也不说话，又吭哧吭哧咬起了烧饼，这倒是把老朱搞糊涂了，问了一句：“你不着急？”
“皇爷爷和孙儿说笑，孙儿干嘛要急？”
老朱板起了脸：“谁跟你说笑了，老二老三老四都不错，这些年事情也做的不少，咱记得清楚。尤其是老四，磨砺了这么多年，性子也沉稳下来了，不比标儿差太多。”
朱允熥暂且放下咬了一半的烧饼：“您都说了是四叔了，前面还有二叔三叔呢，您要是选四叔，二叔三叔可不答应。”
老朱反口：“那你二叔也不错。”
朱允熥索性将烧饼放在桌上，喝口肉汤润了润嗓子：“皇爷爷您又想着考孙儿，二叔的事情您还不知道？这可是您特意安排的，二叔自己也清楚得很。”
老朱微眯了眯眼：“这事情也是你自己想的？”
朱允熥摇了摇头：“哪能啊，我可没时间想这么多，父王有一次说漏嘴的，被我听见了，也就记下了。”
老朱神色放松下来，但马上又板起来：“小小年纪心思这么多，罚你抄《皇明祖训》两次！”
“啊？”
朱允熥刚想找个办法反驳，老朱立刻笑眯眯道：“三次！”
“得，您别说了，孙儿这就去抄！”
意识到不能多说，朱允熥立刻正色。
一顿饭下来，老爷子心思琢磨几分，可还附赠抄书业务。
朱允熥寻思着这可真是麻烦，回了东宫，立刻关起门来抄书。
《皇明祖训》，可不薄啊！
……
一顿饭吃了有小半个时辰。
撤下饭菜，朱元璋直接宣召来刘三吾。
现如今朝野上下，说话耿直的就是这个老家伙。
而且身为翰林学士，刘三吾也能够代表一部分朝臣的意见。
虽说在储君位置上，朱元璋没打算听臣子的，可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一趟。
刘三吾进了殿内，山呼万岁后，坐上了小板凳。
就是这一张小板凳，刘三吾就知道皇帝心情不错，否则他现在应该是跪着。
最多，也就是皇帝怜悯他年迈，叫他站着。
既然能够坐在皇帝面前，那就说明，刚才这顿午饭，皇帝吃的很开心。
皇三孙殿下好本事，这机会可把握的相当好。
只是皇帝叫他来做什么？
莫非是要问一问几位皇孙殿下的功课？
以往这事情也不少，刘三吾早有预料，他也不止一次在皇帝面前告过皇三孙殿下的状。
这回用不着告状了，皇三孙殿下表现相当好，简直刷新了他的认知，倒是皇次孙殿下有些奇怪，上课频频分神。
不觉间，他竟然也有几分神游天外，一时间没听清楚朱元璋问了些什么。
好像听到了什么“皇”之类的东西。
他心底暗骂自己，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，被皇三孙殿下上午的表现惊讶到了，每每回想都觉得震撼，现在居然敢在皇帝面前分神。
可朱元璋问起，他不得不答，题目听得很是模糊，好歹也抓住几个关键字眼。
大概又是询问谁功课最好的问题吧。
刘三吾如此想着，装模作样的稍作斟酌，而后回道：
“陛下，老臣以为，皇三孙朱允熥殿下，更为优秀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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