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墨早就候在张氏郊外的住所了,这地方倒是清幽,离得不远处还有大片大片的农田,但是张氏八成要不是没有办法是断然不会住在这个位置的。
多半是锦城城中的唾沫星子都要将她淹没了。
京墨在这块,就是因为她会武功,蹲着看张氏到底有什么事情,小姐的吩咐她可是实实在在的放在心上的。
已经蹲了三天多了,都还没有什么意外,京墨心知,没有意外才是最有意外的,打起精神来又仔细盯着。
三更半夜,花府。
天黑杀人夜,风高放火天。
在府里的日子还是有点没意思,花容现在偶尔也睡不着,只能望着自己缝好的锦囊发呆,锦囊是早就缝好了的,只是因为差着时日,又因事情耽搁,便还没来的及交给三哥哥,不知为何,心里有些空落落的。
确实是有点丑,不过是有些丑的别致,新奇点儿,比起之前祖母给她的那个锦囊,确实是丑太多了,有一说一,之前的那个锦囊是真的好看呀,虽然送给言如遇了,还是让她有些念念不忘,祖母总说喜欢的东西也要学会和别人分享,其实也无妨。
“小姐,还不休息?”豆蔻走进来吹灭了灯,“快休息吧。”
花容应声好,便乖乖上了床,怀里揣着那绣了竹林的荷包。
豆蔻和玉竹都退下了,花容睁着眼睛在床上想心事。
那张籍契单子应该怎么去解决呢?
眼睛一睁一阖,花容隐隐约约看见了三哥哥的面容,忍不住自己把自己逗乐了:
“这才多久没见三哥哥,怎么睡着还能梦见三哥哥呢?”
有一熟悉的声音响起:“原来娇娇做梦也能想起三哥哥啊?怎么今天耽搁这么晚还不休息?”
花容连忙一揉眼睛:“三哥哥?!你怎么回来了?”
商储坐在花容的床边,低声道:“让三哥哥看看手臂上的伤。”
“已经好的多了,三哥哥不用太担心了。”花容乖乖将袖子拉上去,玉臂上有一道醒目丑陋的疤痕,“已经结痂了,等痂掉了就好了。”
“三哥哥,那个要害你的人抓到了吗?”
商储淡淡道:“抓到了,但是已经服毒自杀了。”
花容有些失落道:“哦,这样啊。”
“他是阆中来的人,娇娇不用太担心了,将自己的日子过的舒服快乐就好了,这些事情都还有三哥哥来解决。”商储摸摸花容的头,然后给仔细地将玉臂上的伤口涂药膏,“这个是言如遇最近专门针对你受的这个伤做出来的药膏,一定要日日都涂,小姑娘家家的都爱美。”
药膏有着淡淡的莲花香气,又佐以薄荷的味道很是清新,敷在伤口上缓解了长肉的痒痒的感觉。
不知为何花容竟然感到有些心酸,这个三哥哥,上辈子都很少和他接触过,一直以为他是表现出来的脾气不好,生人勿进,没想到他竟然能这样关心他。
花容将怀里的锦囊拿出来,有些羞涩地放在商储的手上:“三哥哥,这个是我亲手做的,比不上送给歇意哥哥的那个,但是我花了很多时间,你不要嫌弃。“
少年眼中闪现出狂热的惊喜,面上并不显露,甚至还是淡淡的微笑,拿荷包的手快速放到自己的怀里,用衣袖掩盖了手抖:“三哥哥很喜欢,谢谢娇娇,早点休息吧,我只是回来看看你,等会就走。”
“一定要在我回来之前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花容笑嘻嘻:“都知道的,三哥哥也是,祝三哥哥金榜题名,蟾宫折桂。”
“好,三哥哥会的。”
花容一闭眼,疲倦上来,倒是似醒非睡,沉过去了。
商储一直瞧了很久才离开,夜色又恢复宁静了。
花容摸了摸自己眼角的泪水,不知为何,她觉得心里有一丝丝的感动,又有些难过,她不太能分清楚这是什么感情了,是不是太久没有这样的兄妹情谊了。
她自己的兄长对她也是极尽疼爱,娘亲去世之后都是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,只是这样的程度,她的几个哥哥都未必能做到像三哥哥这样的。
这份情谊,真真是顶顶珍贵了的。
她得学会珍惜啊。
锦城郊区,京墨蹲的整个人都不耐烦了,也是遗传了之前主子商储的脾气,现在恨不得直接将花氏杀了算了,还搞文人的那一套有什么用处,她已经好久没待在小姐身边,也不知道小姐吃的好不好,睡得好不好,若是府里有人不听小姐的话气到她可怎么办才好。
但是又想到若是蹲到东西了,然后明日经过承安街的时候,给小姐买喜欢的酥酪果子,顿时干劲又起来了,这春天也来了,还得去花氏的绣房给小姐做新的面纱,小姐闻了春季的花粉会起小疹子,虽不严重,但是也不舒服。
京墨又神采奕奕,蹲在树上瞧着,今日花家三爷倒是没有往这处来,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。
果真,不过才过了一会子,便又窸窸窣窣的出来个人影,个挺高大,和花三爷是两个不同的背影,这点京墨还是可以完全区分的。
“好家伙,还是让我蹲到了吧!”京墨内心道。
不一会,张氏倒也出来接应他来了。
京墨能听见两人小声的话语,那张氏道:“你怎么来了?这几天风声紧,不要再来了!”
“为什么,你和那花三爷不是逢场作戏吗?你怎么反倒赶起我来了?”那男子说着,一把将张氏抱到自己的怀里。
“你轻点,我现在可是怀了孩子了!”张氏又羞又恼,欲拒还迎。
那男子道:“都三个月了吧,没事儿的,这肚子里可是我的好儿子!”
“有你这么个爹,他能得个什么好前程?若是给他冠上花家的姓氏,日后得了花家的产业,再换回我们自己的名儿,岂不是美哉?”张氏轻轻锤了一下她姘头的胸口,男人倒是猥琐笑了,两人抱着就进去了。
果真如姐儿所料,这女人当真是没怀好意的,竟真的想给花家扣上一顶好大的绿帽儿。
京墨轻功慢移,直接扒拉到这房子的窗口上去,两人正你摸我揉,浓情蜜意呢,惹得是张氏连连喘息,整个人都快软成一滩水了,两人搞着搞着就搞到床上去了,白花花的肉让京墨看着直犯恶心。
“别长针眼吧,这就太罪过了。”京墨挠挠头,怎么才能不让小姐的眼睛看到这些人来处理事情了,还得去找个有帘儿的花厅才行,说完便两个步子一走,轻缓踏上了房檐。
外面有些冷,京墨忍不住裹裹自己的衣裳,姐儿让她多加件灰鼠毛的褂子,她应该听着的。
好久,终于等到那男子出来了,京墨一个飞身便过去给他脖子一个手刀,将人扛起就跑,在黑夜里上蹿下跳,带回了花府。
早起,豆蔻给花容梳洗打扮:“姐儿,事成了,京墨姑娘昨日将那人都带回来了。”
“张氏果真是怀了孕的不是?”花容漱了漱口,又拿了帕子问道,“看来底气是真的,肚子里要没点东西,她还没有这个依仗!”
“人带回来了,要干什么都凭姐儿的意思。”玉竹将膳食布了,“姐儿先吃了东西再去思虑吧。”
花容问道:“花冰清最近可还老实?”
“是老实,但是京墨查了说,可能花冰清倒是真是花三爷的女儿。”玉竹道,“那男人跟张氏一会是一年前才苟且上的,看的出那男的对张氏挺有情义的,不然也不会没名没分跟张氏苟且。“
“这是京墨姑娘给您带回来的酥酪果子,您素来爱吃的。”豆蔻将一碟馃子端上来,“平日里不好买,这也是京墨姑娘回来前买的,还嘱咐我们要去承安街上的花家绣房给您拿面纱,说是春日里花都开了,怕您过敏,就直接让人定制了。
花容刚夹了一箸青菜,便又放下了,转而夹起一颗馃子,尝了尝:“好吃的,京墨受累了,让小厨房给她做几个喜欢的菜补补。“
“好,京墨姑娘蹲了好些日子,正在休息呢!”豆蔻道,“姐儿先吃饭吧,等会去看看那人是个什么情况。”
“嗯嗯。”
玉竹正在整理花容的床铺,翻来覆去没看见花容素日里宝贝的那个荷包:“姐儿,你平日里爱把玩的那个荷包呢?”
“别不是进了偷儿。”豆蔻一听到荷包的事情便说道,“姐儿素来是喜欢的,别不是丢在哪处了!”
花容笑道:“没有的,荷包送了人,不用担心了。”
“给小小姐请安了,老夫人让老奴来给小小姐送个东西。”箬竹嬷嬷正好过来,瞧见花容正在吃饭,“正吃早膳呢,可要多吃点,小小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。”
花容放下筷子:“祖母送的什么过来?”
箬竹嬷嬷将小丫头端着的托盘接到自己手上:“瞧瞧,老夫人瞧见姐儿最近手上没个把玩的物件,就知道姐儿把小玩意送了人,这不派老奴又送过来了?”
托盘上是一个新的锦囊,墨绿的云锦,绣了白色的山茶花,绳子上攒着的是两颗珊瑚珠子,金线银线交错,云锦布料表面光滑泛着光泽,旁边放了个羊脂玉的平安扣挂饰。
“啊,我的!”花容立刻站起身,漂亮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,“替我谢谢祖母疼爱!”
花容拿起那个锦囊,仔细地将平安扣装饰装上去:“箬竹嬷嬷喝茶吗?”
箬竹看着花容这般高兴,心里也高兴:“老奴就不喝茶了,您慢些吃饭,老奴这就走了。”
“玉竹,帮我送送嬷嬷。”花容心里对这个玩意儿很是喜爱,笑的见牙不见眼。
玉竹行礼便送嬷嬷出去了。
豆蔻看花容开心,心里也自在起来:“姐儿先吃饭吧,吃了饭去干完了事儿,就准备那个春日宴啊。“
花容嘴上应道好,手里却又摸摸锦囊,发觉里面有些硬硬的,打开一看,里面全是些小珍珠金叶子,将锦囊递给豆蔻,让她在锦囊里装些银钱,日后出去玩的时候就方便多了。
吃罢了饭,花容便让人将人押出来到已经废弃了的兰亭那去。
阆中,上京。
“什么,商储没死?”嬴祉眯了眯眼,“无妨了,此子并非池中之物,或许,这真的是天意。”
“贡来的荔枝十分不错。”摇椅上的少女俏生生,享受的眯眯眼,正是奉国长公主嬴祉。
嬴祉薄唇轻启,贝齿轻咬,荔枝的水微微淌出一些,娇媚模样像是一道风景,却没人敢看,只听见摇椅轻摇。
绿萼正给主子剥着荔枝,认认真真,主子对她好,她想把最好的都给公主。
中宫皇后娘娘走的早,殿下也是多亏了陛下仔细的照顾,不然如何能在这命运多舛的后宫活下来,她自小在长公主身边伺候着,很多艰险也是看在眼里,皇宫就是这样,总是将好人的性子养的薄凉。
嬷嬷抱了一床薄棉褥出来,中气十足地喊道:“绿萼,过来拿去,给殿下盖着,虽是暑热,夜晚却凉,别让殿下染了风寒——”
“知道啦,嬷嬷。”绿萼应道,忙将装着荔枝的碗放到了旁边,“殿下,荔枝吃多上火,歇一会再吃啊......”说着忙去秦嬷嬷那接过褥子,仔仔细细地盖在嬴祉的身上。
嬴祉挑挑眉:“你现在盖上了,等会孤还要沐浴,再拿进房,岂不麻烦?”
“哎呀,您身体又不好,太医都说了,要好好将养,先前在羌藏的时候......做奴婢的,总是替主子多想些。”绿萼搬来一大套说辞,“秦嬷嬷吩咐的,奴婢怎么敢不听?”
秦嬷嬷是先头皇后的陪嫁侍女,皇后走了,就由秦嬷嬷一直照顾嬴祉,对于秦嬷嬷,嬴祉也是多存了三分敬爱的。
嬴祉一听到秦嬷嬷头就大了:“好了,孤知道了。”
商储没死的话,嬴祉默了一会,能不能为她所用?花家倒是个大氏族,多少是有些不识好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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